异女权主义

一种针对异化的政治

Laboria Cubonik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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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身处于一个令人眩晕的世界。在这里,技术中介 (technological mediation) 无所不在,抽象、虚拟、以及复杂性交织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 XF(异女权)构建了一种适实的女权主义:一种具备空前的策略、规模和视野的女权主义;一种性别平等得以实现的未来。女性的解放将带来一种普世的政治,带来一种不论种族、能力、经济状况和地理位置的、全人类的共同诉求。从此,我们不再无穷无尽地重复着单一的资本逻辑,不再屈从于诸如乏味的劳动生产和再生产之类的,再也不能将伪装成批判的特定事物物化。不再批判匿名者的面具是一种物化。我们的未来要去除僵化 (depetrification)。XF并不是在竞标一种改革,而是在面对长远的历史游戏打一个赌。我们的筹码是想象、灵活和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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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F紧紧抓住了异化 (alienation) 作为一种促使新世界形成的推动力。我们都已经被异化了—但难道我们不是正一如既往地经受着异化吗?尽管如此,通过被异化的状态,我们可以让自己脱离无中介性 (immediacy) 的泥沼。自由不是被给予的 ——绝对不是由任何“自然”之物给予的。构建自由的过程涉及了重重异化;异化是构建自由的劳动力。无论处于何种物质条件或社会形式,没有事物应被视作是固定的、永久的、或是‘给予的’。 XF转化、向导以及探索所有的边界:在生物学常规认知中被当成”不自然“的所有人,在自然规律的名义下受到不公正待遇的所有人 ——我们之中的酷儿和跨性别者,不同能力者 (differently-abled), 以及那些因为怀孕或者育儿而遭受区别对待的人们,都将会意识到赞颂“自然”并不会带给我们任何东西。 XF是强烈反对自然主义的。本质论的自然主义散发着神学的陈腐气息 ——越早驱除,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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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把科技改造成服务于进步的性别政治的尝试缺乏明确性和组织性? XF寻求策略性地运用现有的技术来重新驱动这个世界。这些现有的科技工具内置着莫大的风险:它们很容易被用于制造不平衡、满足一己私利和剥削弱者。比起假装不去冒险, XF提议有必要结合科技与政治的相互影响来回应这些风险。科技并非生而开明。它在使用过程中融合了文化,形成了一个正反馈回路。在这之中,任何线性序列、预测和纯粹的计算都成为不可能。科技创新必须结合集体和政治一同思考,女性、酷儿以及非常规性别者 (gender non-conforming) 都在其中扮演着不可或缺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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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技所具备的、真正能带来解放的潜力还没有被实现。市场的饲育下,科技的飞速发展不过是量的膨胀。相较于买家,其巧妙的创新能力实属次要,在污浊的世界里沦为装饰品。在令人生厌的商品化喧嚣中,我们终极的任务在于驱动科技去战斗:与控制着生殖和药理工具的偏畸渠道战斗、与自然灾害战斗、与经济不稳定战斗、与令免费 /廉价劳动力得以存在的危险体制战斗。性别不平等的特征明显体现在构想、建造和合法化科技的领域。仅是电子工业一行,女性劳动者通常代表着收入最糟糕、劳动状况最为单调和衰弱的群体。这样的不公需要我们对社会进行结构的、机械的和意识形态上的修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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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女权主义是理性主义的。宣称理智或理性是一项“天然”的父权事业就输了。诚然,典型的思想史都被男性主导,而且现有的科学技术的机构也多被男人掌控。但是这恰恰就是女权主义必须是理性主义的原因——正是因为这种悲惨的不平衡,而不是尽管如此。不存在“女性”的理性,也不存在“男性”的理性。科学并不是性别的表达,而是性别的中止。如果今天它被男性的自负所主导,那么理性就是自相矛盾的 ——这种矛盾能够成为借力的杠杆。理智,如同信息,都想要自由,而父权主义给不了它们自由。理性主义自身必然就是一种女权主义。XF划下它们相辅相成的标志性的节点。理智从此获得女性主义解放的引擎之名,并宣布每个人都有说话的权利,无一例外。

干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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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的数十年间,女权主义议题过分的谦逊和现实生活畸形的复杂程度不成比例。这个现实是由光纤电缆、无线电和微波、石油和燃气管道、空中和海上的航线、以及每毫秒都在无情且同步执行的数以百万的通信协议所交织而成的。系统思考和结构分析都被遗忘在路边,这有利于分散性的地方起义这种令人钦佩却不甚充分的斗争得以发生。资本主义被解读成一种复杂且扩张得前所未有的整体,而反对资本主义的解放性课题却仍处于一种惧于普世化的过度状态,它们抵抗宏大图景的政治,认为那都是必然带有压迫性的向量。这种错误的信誓旦旦把普遍性 (universals) 当成绝对,造成了我们试图废弃的那些事物和实现废弃的那些策略之间的断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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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球化的复杂性带来了急迫的认知和道德上的需求。这些就像是普罗米修斯的职责一般不容忽视。大部分二十一世纪的女权主义 ——从后现代主义身份政治的残兵 (remnants) 到大张旗鼓的当代生态女权主义 ——都为应对这些挑战,带来可持续且长久的改变而做出努力。异女权主义,作为能够在多层次的政治、物质和观念组织之间切换的集体行动者,勇于直面这些义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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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是顽固的合成体,并不满足于被个别分析。XF敦促着陈述 (description) 和指令 (prescription)形成结构性的摆动,以激发当代科技处理社会性别、性观念和权力差距的递归的潜力。特别是在电子时代的生活中,考虑到有关性别的挑战 ——社交媒体上的性骚扰、人肉搜索 (doxxing), 隐私和对网络图片的保护——这些情况要求女权主义与电子计算 (computation) 和谐共处。今天,我们迫切需要发展一种意识形态的基础建设,以支持和调动当代世界里互联互通的元素间的女权主义式干涉。异女权主义更多的在于数码自我防御和摆脱父权网络。我们想要培养一种积极的自由的实践 ——不仅是摆脱的自由 (freedom-from), 还有自主的自由 (freedom-to),也想要敦促女权主义用技能武装自己,以重新部署现有的科技以及创造崭新的认知和物质上的工具来服务于共同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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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展(以及异化)不同形式的科技中介带来了支持变革的机遇,不应该专门服务于资本利益。在那种情况下,科技就是被设计成只造福少数人的。有无数不断增生的工具等待着被吞并,即便没人能说它们完全是唾手可得的,但是数字工具的随手可及和易于改造程度前所未有。当然,这并不是忽视扩张的科技产业给这个世界大部分的可怜人带来不利影响的事实(工人们的糟糕的劳工条件,加纳的村庄变成了全球化权力结构下电子垃圾的仓库),而是赤裸裸地承认这些情况是我们需要消除的对象。就像是对于股市的干预也是对经济崩溃 (crash) 的干预,异女权主义知道科技的创新必须同样灵敏地预测到系统性的情况。

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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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F拒绝将幻想和忧郁当成政治的抑制剂。幻想,是一种对弱者在没有任何策略性协助的状况下战胜强者的盲目假设,这导向的是未能实现的诺言和分散性的动力。这是一种想要得很多,但结局很少能够实现的政治。没有大规模的劳动力、集体的社会组织,宣告一个人关于全球化改变的渴望不过是一种美好的愿景。另一方面,忧郁 ——典型的左派特质,教导我们解放是一种灭绝的物种,我们该为其哭泣;而我们所能奢求的最好结果,就是昙花一现般罕见的否命题。最糟糕的情况是,这样的态度无法带给我们政治倦怠之外的任何东西;而最好的情况则是,它带给我们一种无处不在的绝望氛围,但也常常退化成实用主义和琐碎的说教。忧郁的弊病是,它往往加重了政治的惯性,以及,在现实的幌子下放弃了校准世界的所有希望。 XF要接种的就是针对这种弊病的疫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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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认为,所有打着全球抽象化的颠覆性浪潮的幌子,实则专属于维持本土稳定的政治都是不充分的。脱离或否认资本主义机器并不会让其消失。同样的,在嵌入的速度下拉动紧急制动器的建议,减速或者回到过去的号召,都是只属于少数人的可能性 ——一种独特的暴力排他性 ——最终会给更多的人带来灾难。拒绝相信微观社群以外的东西,拒绝在粉碎性骨折后建立骨骼的联系,拒绝考虑有助于解放的策略可以上升到一种共同参与的层面,则是止步于被动地保持着临时的防御的姿势。 XF是一种坚定的生物,坚持侵略性地、激烈地为所有我们格格不入的同伴们带来大范围的社会变革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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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世界的反复无常(动荡性)和矫揉造作(人工性)之感似乎已经消失在当代的酷儿和女权主义政治中,取而代之的是一系列的多元但静态的社会性别意识。在这些微弱光芒般的意识中,定义好与自然的方程式被顽固地重新建立了。当“宽容”的底线(似乎)持续提高,往往有人会说我们该在不自由中寻求安慰,他们断言自己“生来”如此,似乎是在替自然恩泽找借口。不久,异性恋主流价值观缓慢占据了中心的地位。 XF质疑这种离心式的指涉 (centrifugal referent),因为我们深刻了解性和性别是成见和事实、自由和义务之间的典型支点。让这个杠杆向自然的方向倾斜最多也不过是一种防御性的让步,和一种把跨性别和酷儿政治变成游说活动(lobby)的撤离:这是一种关于自由和不可改变的秩序的艰难断言。如同所有给定的神话,寓言创作了一个稳定的温床取代真实世界中的混乱、暴力和疑惑。这种“给定” (given) 在隐秘的私人领域下变成一种确定性,退缩着面对公共后果。当转换的可能性变得真实和明白,自然的圣殿的墓碑坍塌,新的历史 ——萌发着的未来,摆脱了有关“性”的旧秩序。规训性别的栅栏,在修复那破碎的温床的和驯服试图逃离栅栏的那些生命的尝试中不容小觑。是时候该彻底拆除这个圣殿了,而不是跪倒在它前面,为那些微不足道的自主所取得的胜利悲哀地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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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赛博空间’曾经提供给我们逃离狭隘的本质主义身份认同的承诺,当代的社交媒体的风气则迅猛地摆荡到另一个方向,而且成为了表现崇拜身份的剧场。这些策展般的行为带来了清教徒精神的道德维系,而且这些舞台也常常上演指控、羞辱以及谴责的毫无责任的愉悦。连接、组织和共享技能的可贵平台面临着无法提供有效辩论的阻碍,这些平台也变成有争议的了。这些有关羞辱的清教徒式 (shame) 的政治 ——把压迫美化成祝福,掀起道德漩涡,让我们寒心。我们想要的不是干净的双手或者美丽的灵魂,也不是美德或者恐惧。我们想要的是高级形式的堕落 (superior forms of corrup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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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里显现出来的是驱动平台用以社会解放和社会组织的任务不能忽视这些平台能够承受的文化和符号化突变。需要被重新驱动的,是那些引起和组织受限于寄主自我形象的行为的寄生体;如果做不到,‘自主’、‘道德’、‘社会正义’和‘特权检查’的模因主持的社会多元主义就会和往往令人称道的它们的意图背道而行。集团的自我控制的任务需要一种对欲望视作提线木偶般的超组织的操作,以及超越了高度网络化的文化系统的符号化执行者。意志,将会一直被模因流通的方式腐蚀,但是没有什么能阻止我们把这个事实工业化,并且根据它最终欲求的视线来校准它。

平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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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女权主义是性别废除主义者 (gender-abolitionist)。“性别废除主义”不是为了从人类族群中根除现在我们认为是“性别 (gendered)”特质的代码。在父权制之下,这样的课题只会道出灾难 ——“性别”特质的观念与女性特质 (feminine) 不成比例地粘着在一起。就算重新取得了平衡,我们对于这个世界的性别多样性的减少还是没有兴趣。让一百种性别开花吧!“主张废除性别主义”速写了构建一个这样的社会的野心:目前的特点在性别的标题下得到重组,不再会是不公平的权力运作的枷锁。“种族废除主义” (Race abolitionism) 以相同的模式扩展——我们必须继续努力直到目前这些被种族化的特质不再成为歧视的借口,只不过是眼睛颜色的差异罢了。最终,每一种解放式的废除主义都必须倒向阶级废除主义的界限中,因为在资本主义中我们遭受的最明显的最去自然化的压迫便来源于此:你并不是因为是雇佣劳动力或穷人所以被剥削和压迫,你成为劳动力和穷人因为你被剥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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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女权主义知道解放性的废除主义项目 ——废除阶级,性别以及种族 ——的稳定性取决于深度重建普遍的概念 (the universal)。普遍的概念必须被理解成通用的 (generic),也就是说,相互交织的。相互交织的属性并不是要把集体粉碎成一片静态模糊的互相援引的身份认同,而是政治导向的。穿引过每一个特例,拒绝对身体进行粗鲁的归类。普遍在这里不是一个从天而降的概念,而是自下而上形成的 ——或者更好的说法是,横向的。它开通了新的线路穿越不公平的景观。当欧洲中心的普遍主义将男性视作无性的 (sexless),将白人视作无种族的 (raceless),将顺性别的 (the cis) 视作真实的诸如此类,我们必须在这种膨胀且无人盯防的特例中捍卫非绝对化的、通用化的普遍性。这样的普遍性假如缺失,那么对于阶级的废除只不过就是布尔乔亚式的幻想,对于种族的废除只不过是对付白人至上论的小把戏,对于性别的废除就只不过是蒙上了薄薄面纱的厌女症,就连自认的女权主义者他们公开控告时也不过如此。(那么多自称是“性别废除主义者”针对跨性别女性的荒谬且鲁莽的反对运动已经是足够的证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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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后现代主义者中,我们学习到了如何焚烧掉虚伪的普遍性的门面以及扫除疑惑;从现代主义者中,我们学习到了如何在错误的灰烬中筛选出新的普遍性。异女权主义寻求着构建一种联盟政治,一种纯粹性没有被玷污的政治。挥舞着普遍性的旗帜要求我们谨慎的资格审 查和准确的自我反思,以便于成为一种能被多种政治体随时使用的即战的工具,以及能够被改造成某种对抗无数置放在性与性别上的压迫的东西。普遍的概念没有蓝图,我们提议将异女权主义作为一个平台,而不是事先决定她的用途。那么,构建它的过程因此可以被理解成一负熵效应的 (negentropic), 迭代的并且连续的复兴。异女权主义试图成为可变的建筑,就像是开源软件一样,沿着激进的道德理智的导航,然而保留被修改和提高的可能性。但是,开放并不代表着没有方向。这个世界上最持久的系统的稳定性归功于它们从明显的自发性中培育出了“看不见的手”操纵的秩序,或是利用了投资的惯性和沉淀。我们应当毫不迟疑地从敌人那里吸收或成功或失败的历史经验。异女权主义将此牢记于心,寻求播种新的秩序。这种秩序是公平公正的,能够嵌入不同的平台所支持的自由集合体中。

调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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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与技术科学结盟。在技术科技里没有任何东西是过于神圣 (sacred) 而不能被重新驱动和改造的,包括性别和人类,正如它们也扩大有关自由的差距。我们说没有任何东西是神圣的,是说没有什么是超验的或是意志触碰不到的,包含了去了解、去修补 (tinker) 和去改造 (hack) 的意志,也就是说,没有什么是超自然的。‘自然’ ——此处的理解是,正如科学的无边界的舞台 ——就是全部。因此,在拆除忧郁和幻想时;在拆除毫无斗志的和无法衡量的东西时;在拆除某些网络文化中的精神清教徒主义时;以及在拆除大写的自然 (Nature) 作为平常的给予时,我们发现规范式反对自然主义已经把我们推向了坚定不移的本体论上的自然主义。没有任何东西,我们坚信,是不能被科学地学习和技术地改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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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并不意味着本体论和规范、事实与价值之间的对立是一成不变的。规范式反对自然主义和本体论意识主义的向量跨越了许多矛盾斗争的领域。将是什么和应该如何分离、将自由和事实分离、把意志和知识分离的课题是一个永无止境的任务。当欲望带给我们事实的残酷,美与真相的分离时,也带来了很多的空白。沿着这些互相牵引的力量,我们追踪到了诗歌、性爱、科技和疼痛的白炽灯般的耀眼光芒。然而放弃重新审视的任务,去放开缰绳和舒缓张力,那么这些灯丝将立刻黯淡。

传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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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期的以文本为基础的互联网文化具备应对代表性的性别体制的可能性,团结了边缘组织以及创造了一个新的实验空间,点燃了九十年代的赛博女权主义。这把火焰显然燃烧蔓延到了二十一世纪。今天的网络交互是视觉主宰的,熟悉的性别政治权力关系和自我表征中的性别观念的模式被重新建立。但是这并不代表着赛博女权主义的感性只属于过去。要从潜在于今日的网络环境中的被压迫方整理出颠覆性的潜力,女权主义感性是必不可少的。它能感知回归陈腐的权力结构的阴险,且足够聪慧去悟出如何利用这些潜力。电子科技不能和谱写它们的物质现实分隔;它们是息息相关的,任何一端都可以被用于改造另一端。与其去争论虚拟的一端比物质的一端卓越或反之,异女权主义在两端中都把握到权力和无权的重点,在两端共同合成的现实中呈现这个能作为有效的干预的知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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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物质强权的干预与数字的和文化的干预一样重要。重新配置女性和酷儿的边界,是为了引起变化,以构建能收纳一些至关重要的可能性的环境。作为意识形态星从的化身,空间的生产和我们为其组织的决定,归根结底无非就是对于“我们”的叙述;以及相反地,应当如何叙述“我们”的叙述。有着赎回、限制或者开放未来的社会条件的可能性,异女权主义必须变得熟悉结构的语言,正如那些集体编舞 (Choreography) 用的词藻 ——以进行关于空间 的协调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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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街头转向家中,家庭的空间也不能逃离我们的触手。由于太过于根深蒂固,当家庭的观念常和作为一种平淡无奇的给定的家庭的事实混为一谈,家庭的空间向来被认为不可能被刨根。在我们的视野里,乏味到不行的“家庭现实主义”没有一席之地。让我们把目光转向共享实验室的、共享媒体和科技设施的增强版家庭。家在时机成熟的时候能把空间改造成女权主义未来性的不可或缺的元件。但是不能在花园的门口就停下脚步。我们太知道那些家庭结构的重新建立和家庭生活只在退出经济范畴时被允许 ——公社的方式;或者承受了多重的负担——单亲家庭的方式。核家庭单元固执地将女性排除在公共领域之外,以及把男性排除在他们的孩子生活之外,并且处罚那些离群的人。如果我们想要打破维系行将灭亡的核家庭单元的惯性,我们必须彻底维修其物质的基础建设,且打破将其牢牢锁起的经济循环。我们面前有两重任务,我们必须具备立体的视野:我们必须驱动一种解放生殖性劳动力和家庭生活的经济,同时构建一种关系的模型,这种模型能够脱离雇佣劳动对人的无尽压迫 (the deadening grind of wage labou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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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家庭转向身体,一种为了生物技术干预和荷尔蒙调节的积极的政治表达。荷尔蒙骇入性别系统中,具备能扩展到个体身体的审美校准之外的政治范围。结构性地思考荷尔蒙的贡献——无论这种贡献突出了或是病态化了什么人或物 ——是至关重要的。互联网的兴起带来了药物黑市的水螅 (hydra)——同时还有易于取得的公开的档案,传授内分泌学的实用知识——也被用于和控制了激素经济的“守门”机构博弈的工具,试图抵挡被固化的性的概念传播的威胁。在官僚主义的管控下的市场交易,然而,本身并不是一种胜利。这波浪潮需要掀得更高。我们问道,“性别改造 (gender hacking) ”的主意是否能够扩展为长期的策略,对大脑湿体 (wetware) 就像黑客文化对软件一样改造。这种策略构建成了整个免费开源平台的宇宙,这是一种大多数我们所见的最接近共产主义的实践。没有致命风险的蛮干,通过药物 3D 打印(‘反映件’)、草根远程医疗的堕胎诊所、性别黑客和 DIY-HRT论坛等等,我们能不能把我们面前正在萌芽的希望缝合在一起?整合出一个免费开源的医药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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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全球转向本土,从云端到我们的身体,异女权主义担起了建造技术物质主义霸权配比下的新体制的责任。就像工程师必须了解整体的结构以及基础的分子组分, XF强调中观政治(mesopolitical)层面的重要性,以对抗本土姿态的有限的有效性、自治区的产生和绝对的横向主义,就像是它反对超验的或是自上而下推行的价值和观念。异女权主义的普遍主义雄心在中观政治的舞台上完成了自我理解,它理解自己为一种穿梭于各个极端的能动且错综复杂的网络。作为实用主义者,我们鼓励一种突变的驱动程式,对这些边境进行污染。

泛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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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F断言,为适应这个普罗米修斯般复杂的时代,我们的行动应该是费力地忍耐,但是一种激烈的耐心和“等待”是不一样的。校准一种政治霸权或反动模因复合体 (insurgent memeplex) 并不只意味着创造物质的基础结构去明显表达它的价值,还要创造需要我们作为主体的地方。我们要怎么样成为这个新世界的主人?我们要如何建立一种更好的象征寄生体 (semiotic parasite) ——一种能够滋生我们的想要的欲望的寄生体?它不是侮辱和愤怒的自噬性狂欢,却是解放式的平均主义的社群,被新形式的无私的团结和集体的自我控制所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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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女权主义是一套程序吗?如果说是一些像粗制的配方般的东西,或者一种解决决定性问题的单一目的的工具的话,不是的。我们倾向于像谋士 (schemer) 或者 LISP程序员 (lisper) 一思考,他们寻求着构建一种新的语言,现有的问题沉浸在其中,所以解决它和任何相关问题的方法都可能自然地展开。异女权主义是一个平台,初期的野心是构建性别政治的新语言 ——把自身的方法当做一种可以改写的材料,以及逐渐增加自己的重量,努力显现自己的存在的语言。我们知道,我们面对的问题是系统性地和紧密相连的,以及任何全球性的成功的机会都取决于 XF逻辑下具备感染性的无数技能和内容。我们的机会是一种渗透性的改造,和指导性吸纳,而不是直接的武力推翻;它是一种意图构建的改造,寻求着用程序的海洋淹没白人中心主义的资本主义父权制,软化其外壳以及攻破其防御,然后在残骸废料上构建一个新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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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女权主义将建造一个截然不同的未来的欲望和手机 app上显示的凯旋的 X相挂钩。这个 X并不是一个终点。它是形成新逻辑的拓扑关键帧 (topological-keyframe) 的插入文字。在确认未来不会受限制于重复过去的情况下,为了扩张的容量 (ampliative capacities), 为了使自由的空间具备更丰富的几何感,不仅仅是信息通道、流水线 (assembly line) 和消息来源 (feed), 我们武装起来。我们需要不受自然化的身份认同转向影响的新的示能 (affordances) 来接受和行动。在女权主义的名称下,大写的‘自然’不该是不公 (injustice) 的难民,或是成为任何政治合理化的基础!

如果自然是不公的,改变自然吧!

Translation: Zhen Ye

Proofreading: Jueling Hu, Yong Xie, Yi Zhuang

Translated in 2019